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出行百人会”（ID:chuxingmax），作者：周培，未来汽车日报经授权发布。

西海岸，夜色已黑，但未到凌晨，镜头前的马斯克用手指理了理头发，以至于显得不过于杂乱，西装也比以往稍显服帖了一些。

对比起当初那个在镜头前哭着说“压力很大，无人了解”的马斯克，如今的他，伴随着超级工厂门口一辆辆重型卡车装满不同颜色的特斯拉驶向不同的城市，多了一份从容。是的，这份从容，更多的底气来自于中国市场。

自从2018年7月签订备忘录之后，一片泥泞的西瓜地在短短一年内变成了特斯拉超级工厂，接下来的剧情开始超乎想象。被华尔街大佬不断唱空的特斯拉，在2020年以仅差450辆就完成全球交付50万辆的承诺，被认为颇为依赖中国市场的特斯拉正在出现一种分裂的迹象。

这一点，在马斯克和南方科技大学校长、中国科学院院士薛其坤的“下一个颠覆性创新”话题里，也能发现一道清晰的分裂线正在被描绘。正如微博博主“不是郑小康”所言，特斯拉和特斯拉中国在加速裂变成两个特斯拉，在所有层面上都是。

改变藏在每一个细节的脉络之中，那些裂变而来的黑天鹅，起飞地点，在两年前的临港。

马斯克的“两幅面孔”

3月20日，西服 + 明显挑选过的背景，马斯克对于这场对话，显得很重视。是的，马斯克需要这样一场对话。两个原因，一是借助这场官方正式的场合，向中国市场再次说明特斯拉对未来智能的引领和解读。另一个原因便是，特斯拉需要做一场公关。

虽然特斯拉早前言辞灼灼地解散了公关团队，但并不意味着“特斯拉不需要公关”，尤其是频繁出现自动驾驶事故，和“特斯拉禁止进入部队大院”的报道频出。

无论马斯克多么不可一世，撑起特斯拉销量半壁江山的中国市场，都足以让他无法轻易忽视舆论的发酵。没有公关部的特斯拉，便由马斯克充当了这次“公关职能”。

“禁止特斯拉品牌汽车进入以及停放，理由是存在泄密风险”，这条舆论的传播，马斯克极为在意。以至于在和薛其坤的关于未来的对话中，特地提到了美国政府不该封 Tiktok。“不会有美国或者中国的企业，敢于冒着收集隐私数据并与本国政府共享数据的风险。”

马斯克史无前例地对舆论做出了解释：特斯拉在美国或中国的公司不会收集敏感或私人数据，然后与美国政府分享，并保证中国客户的数据会得到充分保护。在此前，有美国用户在推特上向马斯克询问，特斯拉的车内摄像头是否可以监测车主，马斯克直接回复，是的。

即便华尔街投资大佬们，和传统车企巨头们不断唱空，倒计时特斯拉的死亡之期，面对这些从未停止过对特斯拉的围攻和谩骂，马斯克皆为直接回怼，甚至在推特上表明，“自己就是新的文化，是空头的毁灭者”，“当一个行业中有一些新技术出现时，守成者的反应就是这样。”

“埃隆·马斯克最大的敌人是自负”，华尔街日报曾如此直白地评价这位颇有争议的亿万富翁，并认为他的自负将会成为其人生中最为厉害的拦路虎，甚至有可能把特斯拉拽向无望之境。

但时空换到中国市场，马斯克将自负收敛了一些，变得谦虚了起来。甚至不止一次地表明，“特斯拉未来最大的对方，可能在中国”。虽然特斯拉已如鲶鱼一般，搅动了这股洪流，但还不具备颠覆挑战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链条的能力。以至于，面对美国市场和中国市场的马斯克被认为是“有两幅面孔”。

如今的中美局势，正处于胶着反复、部分反转的态势，来自底特律的通用和福特早已领会过贸易战之间的诡谲所带来的尴尬，马斯克可不想领会。

再加上，中美造车新势力成为了中美汽车制造业竞争的焦点。李斌、贾跃亭、李想、何小鹏等人都在马斯克效应下，进入到这场前所未有的竞争中。“中国将第一次在起跑线上，去竞争代表现代文明桂冠的汽车工业”，马斯克不得不打起精神。

就像基辛格所言：“美国要理解这个世界太复杂，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实现在战略和经济上都具有其他国家无法威胁的单方面优势。”特斯拉正在理解这种复杂，但算不上小心翼翼。因为在中国市场，特斯拉的需求并不是“打造高科技公司”。

据特斯拉2020全年财报显示，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的产能已达每年250,000 辆，计划增加至每年450,000 辆。其中，国产Model 3车型配件的国内采购量占60%，已超过进口量，并持续增长……

一系列数据都在表明，中国市场终将成为特斯拉最大的单一市场。“从长远来看，中国将成为我们最大的市场，也是我们生产最多车辆、拥有最多客户的地方”，马斯克深知如此。

一直以来，特斯拉公司内部都有一种马斯克说了算、自上而下都喜欢盲目跟风的习气。“我们高度依赖首席执行官和最大股东埃隆·马斯克的所作所为。”

上海特斯拉超级工厂，马斯克的印记却淡了许多。再次回忆起，当初在国产Model 3交付的当天，为了解决电池安装问题而推迟回洛杉矶航班的马斯克，也是几百天以前的事情了。疫情之下，中美航班锐减，美国总部几乎无人来到上海。

2019年6月，特斯拉决定撤销亚太区，成立大中华区，朱晓彤被任命为特斯拉公司全球副总裁，大中华区总裁，并直接向马斯克汇报。在中国，包括销售、市场、公共传播、售后服务，都由向总部汇报，改为直接向朱晓彤汇报，特斯拉中国区变得更加独立集权。

随着超级工厂产量的提高，车型的增加以及销量目标的提高，马斯克一边在美国打造“高科技公司光环”，坚持着自己的教条，一边对上海超级工厂寄予厚望——期待实现100万辆产量目标。

卖出更多的车，不得不依赖高速增长的中国市场。有车主认为，悬挂着绿色新能源牌照的特斯拉，“越来越像一家善于追逐销量的车企”。目前，特斯拉中国还在寻求销量进一步增长的办法，“下沉计划”已经在四大区铺开。

上海超级工厂对特斯拉的重要意义，不亚于是一场豪赌。舆论当前，马斯克不得不以“两幅面孔”出现在对话中国市场的镜头里。不过，看起来，他已经接受了“两种特斯拉”的变化。

特斯拉需要冷思考

不过，消费者似乎并不接受。

销量光环日盛，藏在后面的暗斑越发明显。随着“加速门”、“失控门”频发，车主维权引发的“‘特斯拉中国’还是‘特斯拉’吗？”的话题讨论热度不下。

电影《蝙蝠侠：黑暗骑士》有一句经典台词。电影中，小丑在海边废弃仓库内，点燃小山般的现金，告诉黑帮头目：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传递一个信号。

仔细想来，在特斯拉国产Model 3减配和价格波动舆论发酵之际，便已经传递出一个信号，特斯拉中国和特斯拉之间正在出现藩篱和割裂，本土化决定了特斯拉终会走向一分为二。

在全球，马斯克之所以成为“全民公敌”，特斯拉之所以市值超越丰田和大众，甚至能够买下一个底特律，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马斯克的理想尽是苍山峻岭，大海星辰。

“特斯拉最大的资产是马斯克”，韦德布什证券公司分析师丹·艾夫斯曾如此说。马斯克在Twitter上有超过4700万粉丝，特立独行的个性和以高科技打造星辰大海的目标使命铸就了特斯拉的独有标签。

不过，近期在特斯拉的文件里，用非同寻常的措辞表明了马斯克在特斯拉之外还有大量工作。最近，49岁的马斯克频繁往返于南加州老家、特斯拉湾区工厂、奥斯汀新厂区以及SpaceX得州设施等数地，自己都抱怨“太疯狂”。

外媒报道，密集的日程安排，以及逐渐膨胀的狂热个人崇拜，已经开始在特斯拉显露出弊端。产品质量和发展战略成为马斯克火箭计划的牺牲品，销量和品牌口碑之间的沟壑愈深。

与此同时在中国市场，由于市场门店的扩张速度超过以往，特斯拉招聘产品专家的速度也被迫加快，随之而来的是过快的招聘速度导致产品专家的质量参差不齐。

多种因素叠加之下，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中国市场就发生了多起“特斯拉失控事件”，多数车主表示是因为“突然加速”，“制动踏板无法踩下”等原因造成事故，但每一次特斯拉的回应，几乎都是“根据对车辆数据分析显示，车辆没有发生故障”，并将责任认定为车主违规操作，或者当时的特殊环境所致……

循规蹈矩，傲慢而迟缓的售后服务，惹火了消费者，每一粒尘埃都有山丘之力，特斯拉决不能轻视。持续发酵的品牌热度之下，特斯拉需要一场冷思考。

此前马斯克曾哭诉过，全世界都对他充满了敌意，到处都是阴谋。这套哭诉，在质量问题频出之下，显然不会被买单。“我有酒，你有故事吗？”原本佯装文青的一句话，在接连不断的驾驶事故，演变成了另一句，“你有特斯拉，那要小心事故哦？”

2月8日，特斯拉因异常加速、电池起火、车辆远程升级（OTA）等问题被市场监管总局、中央网信办、工业与信息化部、交通运输部以及应急管理部救援局五个部门约谈。

曾被朱晓彤称之为是一家“非常简单的高科技公司”，特斯拉如今被“信任危机”所拖累，销量和口碑正在一分为二。

于是，在“特斯拉禁止进入部队大院”的新闻发酵之下，马斯克不得不主动提出美国政府不该封 Tiktok，来表达毫无窃取“数据隐私”之意。“很多人担心抖音的事，我觉得这是不必要的担心，我们要吸取教训。”

马斯克深知，一旦特斯拉被盖上“窃取数据”的帽子，那带来的将是不可估计的掣肘。正如与其对话的薛其坤所言，“任何技术都是双刃剑。颠覆性技术越强，双刃剑锋利度越大”。

技术就是如此，无数技术在人类美好的愿景下诞生，然而诞生以后就不再受创造者的意志所控制。茨威格一直寻找黄金时代骤然终结的秘密，他找到的答案是“力量过剩”。

当全球陷入技术进步的狂热之中时，智能互联、自动驾驶，已经成为特斯拉的新围城。

与此同时，以大众为首的传统巨头，正试图将电动化从量变推向质变。“电池成本降50%、年销量200万辆、4年成为全球电动车的领导者”，大众集团CEO赫伯特·迪斯在“Power Day”电池日再次宣告大众全面进军电动化的蓝图，为打败特斯拉留出4年的时间。

马斯克，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