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帮宁工作室，原文作者：David-Phillips，编译：杨玉科，未来汽车日报经授权发布。

那个美国商业偶像第一人去了。

美国当地时间2019年7月2日，汽车界传奇人物、被喻为野马之父的福特前总裁、克莱斯勒拯救者李·艾柯卡（ Lee Iacocca）在加州洛杉矶西部Bel Air的家中因帕金森病并发症去世，享年94岁。

这位福特野马的开创者，曾为克莱斯勒亲自向美国政府协调救助，1980年代帮助克莱斯勒逆转为他赢得美国最著名首席执行官和汽车销售精英的赞誉。

艾柯卡具有商业天赋和孜孜不倦的竞争品质。他拥有意大利血统，嗜好雪茄、乙烯基车顶和希腊神庙的格栅，自担任福特汽车总裁和克莱斯勒董事长兼CEO（主要是20世纪最后几十年）之后，他确立了作为美国顶级经理人的地位。

他讲话时带些傲慢，还有些暴躁，但却从不讲废话。他一直是美国汽车行业成功和挑战的代言人。

“我觉得美国在日本面前产生了一种自卑感。”艾柯卡在一则1980年代末的电视广告中对一群克莱斯勒高管们感叹道，“日本的一切都很完美，美国的一切都很差劲……一切到此结束了。”

克莱斯勒董事、前联合汽车工会主席道格·弗雷泽（Doug Fraser）曾将艾柯卡称为“信口开河的豪配版”。1963年的一期《新闻周刊》称他“心直口快”。《花花公子》将他喻为“一名老派的商人，具有攻击性，并且凭直觉行事的人”。

菲亚特克莱斯勒汽车（Fiat Chrysler Automobiles，FCA）在一份声明中称赞艾柯卡是“公司和汽车行业最伟大的领袖……作为一名商业政治家和慈善家，他为整个国家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艾柯卡的思想今天仍然激励着我们——努力工作、奉献和勇气。”

“底特律王者归来”

1980年代初期，汽油价格居高不下，加上通货膨胀，日本进口车不断增加，美国汽车行业受到强烈冲击。艾柯卡的乐观主义和激烈竞争精神使克莱斯勒重获新生，让底特律重振旗鼓。

“他最让人称奇的地方在于从不放弃。”本·比德维尔（Ben Bidwell）——已故的福特汽车高管、克莱斯勒副总裁曾如是评价道。“他每天起床后都精神百倍。你可能会气馁，但他永远永远永远不会放弃公司，放弃产品，放弃任何事情。”

1983年3月出版的《时代》封面故事将艾柯卡喻为“底特律王者归来”。2年后，在1985年盖洛普（Gallup Poll）民意调查中，当问到最崇拜的人时，美国人将艾柯卡排在第三位——仅位于罗纳德·里根总统（President Ronald Reagan）和教皇保罗二世之后。第二年艾柯卡名列第二，排名在里根之后，教皇之前。

在艾柯卡充满传奇的汽车职业生涯尾声，即1940年代末到1990年代初，他对很多同事的评价表示认同——相对于岁月静好的日子，他在动荡不安的岁月里能做得更好。

“我天生如此。”1992年12月，艾柯卡从克莱斯勒退休后对美联社记者如是说。“有些人在真枪实弹时能表现得更好，在演习中他们会偷懒。当我真正走上战场，情势十分艰难时，我的肾上腺素将开始流动。”

Edsel失败后，艾柯卡决定冒险一搏，于1964年推出福特野马。这款所谓的小马车拥有较低的价格和整齐的样式，上市后立即引起轰动，使新一代美国年轻人又有了爱上底特律金属的理由。

野马的开发和生产费用仅为4500万美元——这是汽车设计和生产商闻所未闻的低价——它的一夜成名使艾柯卡在福特汽车进入升迁快车道。

“很少有人能比艾柯卡更理解汽车和驾驶员之间存在的热情。”历史学家和作家道格拉斯·布林克利（Douglas Brinkley）在其2003年出版的《亨利·福特，福特公司和一个进步的世纪》中这样写道。

艾柯卡的第二款全明星车型是厢式车，一种全新的载客车。该车在1980年代催生出一个新的细分市场，成为有史以来最吸金的消费品。之后出现一大群模仿者，使克莱斯勒在数十年中斩获数十亿美元。它的设计灵感来自前福特汽车同事哈尔·斯珀里奇（Hal Sperlich）。

“他可以用口才、逻辑和事实劝说你买下任何东西。”已故的老威廉·克莱·福特（William Clay Ford Sr.）——亨利·福特之孙，前福特汽车高管兼董事曾如此评价艾柯卡，“他是一名出色的商人，一名天才。”

艾柯卡逝世当天，现任福特汽车执行董事长，老威廉·克莱·福特之子——比尔·福特（Bill Ford）称，艾柯卡在“福特、汽车行业和美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我会永远感激他在我职业生涯开始时对我的鼓励。他是独一无二的。”

克莱斯勒的救星

1978年11月2日，时任克莱斯勒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约翰·里卡多（John Riccardo）聘请艾柯卡担任克莱斯勒首席运营官，彼时克莱斯勒正值亏损，即将面临破产。

聘请艾柯卡当天，克莱斯勒正好发布第三季度业绩——亏损1.6亿美元——这对当时的汽车制造商来说是触目惊心的赤字。

尽管几个月前，艾柯卡在一次汽车城最激烈的分裂中被福特汽车总裁亨利·福特二世（Henry Ford II）解雇。然而几个月后，艾柯卡却成为克莱斯勒的救星。

“亨利·福特二世干得漂亮，我们很感谢他。”在艾柯卡加入克莱斯勒第一周，一名经销商这样对《汽车新闻》说道。

艾柯卡加入克莱斯勒不到一年，里卡多就因为无法获得政府救助而退休。1979年9月20日，艾柯卡出任克莱斯勒总裁兼首席执行官。

1992年，艾柯卡接受《汽车新闻》采访时说，加入克莱斯勒时的状况比他想象还要糟。“我知道情况很糟，但我没想到这么糟。”他说，“我不知道整个系统有多腐烂，采购有多糟，有多少人受贿，体系本身有多腐朽，这使我大为震惊。”

随着克莱斯勒财务困境加剧且濒临破产，艾柯卡在1979年末和1980年初成功地游说美国前总统吉米·卡特（Jimmy Carter）和国会，从联邦政府获得15亿美元贷款担保。作为回报，克莱斯勒答应削减成本20亿美元。

这项由联邦政府支持的有争议救助计划，对当时的汽车行业和美国企业来说都史无前例。艾柯卡拼尽全力去拯救克莱斯勒，他召集全国各地的克莱斯勒经销商去游说当地代表。

2006年艾柯卡回忆道：“我们设立了一个作战室，覆盖50个州的每个（国会）选区，得到每个地区优秀经销商支持来组织这项工作。”

为获得贷款担保，克莱斯勒需要筹集14亿美元。艾柯卡监管着一系列空前的成本节约措施——“平等的牺牲”。

1979年10月25日，克莱斯勒和（美国）联合汽车工会达成初步合同协议，此举让该工会在克莱斯勒董事会中谋得一个席位。作为回报，该工会给予克莱斯勒2.03亿美元让步。

克莱斯勒非工会员工接受了1.25亿美元减薪；供应商和经销商投入1.8亿美元；克莱斯勒工厂所在州和城市出资2.5亿美元及（美国）联合汽车工会最终接受4.622亿美元的优惠。

艾柯卡是早期牺牲精神的典范，他将自己的年薪降为1美元。

杰出的推销人员

随着时间推移，艾柯卡解雇了克莱斯勒高级管理团队，招募前福特汽车同事，聘请一些有名的外来者来改造公司。他废除了该公司陈旧的银行销售制度，这些制度使经销商承受多余库存。此外，他还制定经销商和消费者回扣制度。

在一份长达1052字的声明中，艾柯卡代表公司对联邦贷款担保进行全面支持。同年晚些时候，他首次出现在商业电视节目和普利茅斯地平线等传统广告的末尾。他说：“我不是让你凭信仰买任何一辆车，我想请你对比一下。”

克莱斯勒获贷款担保后，艾柯卡开始在公司营销中扮演主角位置。他在一则广告中宣誓，美国政府要给克莱斯勒一些“喘息的空间”，“现在看我们的行动吧”。

1980年推出的前轮驱动四缸K型汽车推动了该公司的复苏，最终创造了数十亿美元收入和利润。事实上，艾柯卡曾于1970年代在福特汽车首次尝试销售这类汽车。

这是一场高风险的赌博。

艾柯卡在K型车开发中扮演了一个次要角色，但他的职责是确保这些汽车获得成功。“在克莱斯勒，K型车是车站里的最后一列火车。”艾柯卡在1984年出版的《艾柯卡自传》中写道，“如果我们在这里失败了，一切就都完了。”

1981年，他再次在电视上宣传K型车的燃油经济性、价值和宽敞度。

缓慢起步后，克莱斯勒在前几年共售出100多万辆道奇Aries和Plymouth Reliant汽车，使之足以投资开发其他车型。

克莱斯勒于1983年8月偿还了贷款，比原计划提前7年，艾柯卡在纽约华尔道夫酒店举办了庆功宴。

一年后，艾柯卡再次站在讲台上，推出一种激进型车辆，该类型车辆后来稳定了克莱斯勒几十年发展。

这就是小型货车。

1970年代初，时任福特汽车副总裁的Sperlich曾提议推出这款小型货车，但遭到亨利·福特二世的拒绝。1977年，Sperlich离开福特汽车，加入克莱斯勒。跟随艾柯卡后，Sperlich关于小型货车的想法最终得以实现。

艾柯卡意识到美国家庭对节油、宽敞度、舒适、价格适中的车辆有很强的需求，因此，他一直认为小型货车会获得成功。

1999年，Sperlich在接受《汽车新闻》采访时表示：“你可以对艾柯卡畅所欲言，他有很好的营销天赋，而且他能看到这种汽车的潜力。我们做了广泛的市场调查，发现汽车界各行各业人士都喜欢它。”

Sperlich称，小型货车的先进工程设计从艾柯卡加入克莱斯勒第一周就开始实行。

Plymouth Voyager和道奇Caravan的成功设计，是建立在前轮驱动K型汽车平台和四缸发动机的成功基础之上。这些汽车省油，体积大，可以容纳6个人。

艾柯卡确信这种车型有市场。它底盘很低，因此被称之为“可停放性”。1984年推出的Voyager和Caravan成为1980年代最热门的两款新产品。

家喻户晓的名字

到1980年代中期，艾柯卡已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宣传克莱斯勒产品广告中。他对日本竞争对手进行抨击，鼓励美国消费者若能买到更好的车，就不要购买竞争对手的汽车。

凭借1982年的LeBaron车型，艾柯卡策划了一场后来成为标志性的推介活动——“若你能找到一辆更好的车，那就买下来。”

在1982年的另一则广告中，艾柯卡认为，若每人都驾驶一辆节能型K型汽车，“我们就不需要从石油输出国组织进口石油来生产汽油了”。

据《时代》杂志1985年报道，97%的美国家庭收看了艾柯卡的30秒广告，平均每个家庭收看63次。喜剧演员菲尔·哈特曼（Phil Hartman）在（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周六夜现场》节目中讽刺艾柯卡，艾柯卡因此成为连环画中经常出现的卡通人物和全国报纸社论版人物。

《人物》杂志将艾柯卡选为新的意大利种马——企业时代的性感象征。他的名字曾被当作潜在总统候选人到处传播。有一次艾柯卡曾开玩笑，试图通过建议著名的性咨询师Ruth Westheimer博士参加竞选来抑制这种猜测。

1987年艾柯卡曾打趣道：“我们会做一张很棒的票，我会告诉他们该做什么，她（Ruth Westheimer博士）会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他拒绝了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参议员的任命，被纽约洋基队已故老板乔治·史坦布伦纳（George Steinbrenner）争取为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委员。

1982年，罗纳德·威尔逊·里根总统任命艾科卡为自由女神像-埃利斯岛基金会负责人。该基金会致力于为自由女神像及埃利斯岛的修复与保护筹集资金。

《艾柯卡自传》（Iacocca: An Autobiography）连续88周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该书一夜成名，在全美各阶层各地区都备受欢迎。据《时代周刊》报道，该书在日本月销量超过20万册，成为“沙特技术官僚精英”的必读读物。《华尔街日报》在书评中将艾柯卡称作“汽车城最负盛名的话匣子”。

艾柯卡还写过另外两本书：1988年的《有话直说》和2007年的《领袖们都到哪里去了？》。在书中，他谴责过高的高管薪酬、华盛顿的政治僵局、底特律三巨头的竞争力、为何美国无法打造极具竞争力的混动车和其他一些热门话题。

克莱斯勒经营状况逐渐好转，1984年和1985年利润分别达到创纪录的23.8亿美元和16.4亿美元，艾柯卡计划在底特律以北30英里外的Auburn Hills建立一个现代化技术中心。该项目耗资10亿美元，1991年开始启动。

克莱斯勒陷入投资热潮，斥资收购了湾流航空公司（Gulfstream Aerospace Corp）、美国金融公司（FinanceAmerica）、空间电子系统公司（Electrospace Systems）、兰博基尼和美国汽车公司及其盈利的吉普品牌，共耗资20亿美元。

艾柯卡旨在确保克莱斯勒收入来源多样化，帮助公司抵御未来的经济衰退。

然而，这些收购提高了汽车制造商的盈亏平衡点，加之此后一些产品遭遇召回事件，克莱斯勒又遭受一段时间亏损。公司再次陷入困境后，艾柯卡被迫出售资产换取现金，将重心放到克莱斯勒核心的汽车业务上。

1995年，时任克莱斯勒总裁鲍勃·鲁茨（Bob Lutz）在一次演讲中表示，克莱斯勒在1980年代末遭受的危机几乎和10年前迫使艾柯卡请求政府支持贷款所遭遇的窘境一样可怕。

“我们将产品开发定位于顺其自然状态，如您所知，这让诸多汽车和卡车设计平淡无奇、外观相似。”鲁茨说道。

已到离去时

凭借紧凑型Neon、改装版小型货车、重新设计的公羊皮卡和新吉普大切诺基等全新车型，克莱斯勒再次实现盈利，1990年代初其利润开始回升。

然而，底特律汽车制造商与日本汽车制造商的竞争并未停歇，前者失去了美国市场份额。艾柯卡从未错过任何一个机会来捍卫底特律的事业。

1992年1月，艾柯卡与乔治·布什总统（George H. W. Bush）和美国商界领袖对日本进行了历史性的贸易访问。归来后，他直言不讳地对底特律经济俱乐部说道：“就我个人而言，我已经受够了日本人的说法。我可能也会说，有一些美国人，我们在这个行业的所有问题以及我们自身的所有问题，都是咎由自取。但是，通用汽车、福特汽车和克莱斯勒以及我们供应商并非一无是处，我们的工人也并不懒惰和愚蠢。”

几个月后，随着艾柯卡对克莱斯勒的统治逐渐逝去——1989年他65岁——公司董事开始寻找继任人，他面临的压力与日俱增。

艾柯卡在克莱斯勒工作的时间远超一般任期，但他仍未退休。当董事们意识到艾柯卡并没有辞职打算时，克莱斯勒开始失去杰拉尔德·格林沃尔德（Gerald Greenwald）和史蒂夫·米勒（Steve Miller）等高管。

据《新闻周刊》1992年3月报道，董事会担心华尔街对克莱斯勒继任计划日益关切，此后开始意识到艾柯卡确实并未打算退休。

在考虑了包括罗杰·彭斯克（Roger Penske）等内部人士和外部人士后，艾柯卡亲自选择了通用汽车资深高管罗伯特·伊顿（Robert Eaton）接替他，但后来艾柯卡在2007年关于领导力的书中对这一选择表示遗憾。

1992年底，克莱斯勒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艾柯卡退休，时年68岁。

在艾柯卡的职业生涯中，他的退休变成一场奢侈的路演——持续数月，在华盛顿、拉斯维加斯、巴黎、纽约、底特律和加州棕榈泉举办告别派对。

在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举行的告别派对上，前美国众议院议长蒂普·奥尼尔（Tip O’Neill）和艺人弗兰克·辛纳特拉（Frank Sinatra）、维克·达蒙（Vic Damone）以及韦恩·牛顿（Wayne Newton）等纷纷出席。

在西弗吉尼亚州格林布里尔度假村举行的告别晚宴上，甚至从伊利诺伊州空运了金色花边餐巾纸。宾客们收到一副克莱斯勒五星形状的水晶镇纸，上面刻有艾柯卡的亲笔签名。

艾柯卡在担任董事长时参加的最后一个电视节目中向美国人介绍了另一个全新造型概念——克莱斯勒称之为“座舱前移”。此概念中，汽车车轮被推到角落，座舱扩大。在克莱斯勒Concorde、道奇Intrepid和Eagle Vision等新一代大型轿车中，这一设计特点十分突出。

“嗯，就是此时……是时候辞去克莱斯勒董事长职务了……”艾柯卡在广告中吹嘘道，“你知道，我会告诉你，当这是你击球的最后一次机会时，是时候打出一记漂亮的本垒打。”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延伸阅读：再见，李·艾柯卡（下）